石黑一雄是李不才接觸西洋文學的首批作家,當時我沉迷蒐集大塊文化的「To」書系,《我輩孤雛》(When We Were Orphans,
2000)便是這個時候讀的。感想很簡單,故事有趣易讀,「我輩」命題對文藝青年尋找自我認同很中紅心。長點見識後又看了《長日將盡》(The Remains of the
Day, 1989),又自以為「發現」石黑著力描寫「失敗的調停者」,用同情不失諷刺的眼光書寫當代困境。離開校園前,看了《別讓我走》(Never Let Me Go,
2005),心中有點納悶;我認定的石黑一雄應該不是科幻作家,雖然「我輩」與「失敗調停者」兩大命題仍在,少了歷史命題總有點不對味。如此,我的「石黑閱讀史」暫告一段落。直到去年(2017)石黑榮獲諾貝爾文學獎,趁勢將累積多年的石黑小說閱畢,感想是—什麼「我輩」與「失敗調停者」都是狗屁,真正的命題是「回憶」與「講述回憶的人」,用以呈現的方式則是「謊言」。
先從石黑一雄的文體說起。石黑慣以第一人稱自述,同步進行「回憶」與「當前時空」,主角當下行動的懸念,解答往往埋藏於回憶。參與整個回憶/閱讀後,我們才能理解角色的內心,與其對外在世界拉鋸的緣由。此種筆法是典型的「意識流」寫作。意識流於上世紀初大爆發,據此成名的作家早已進入文壇神殿;看不懂的喬伊斯、說不完故事的普魯斯特、學院版諾蘭的福克納、講人話的亨利詹姆斯、有點吃力的吳爾芙等等(註一:意識流解釋見文末)。